读日语文章的时候,我们会发现动植物名称往往是用片假名写的。这是为什么呢?用汉字写不是更简明易懂吗?又是为什么不用平假名,而像外来语一样用片假名写呢?其实这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历史原因,今天我们就来一起看一看。
动植物名统一用假名书写始于明治时代。在分类学中,植物的分类先行,因此分类规则(林奈的双命名法等)是先用于植物再用于动物的。日本植物分类学领军大学东京帝国大学决定所有植物名均用假名书写。但是如图一,论文和公文等公开发表的文章中,由于正文用片假名,所以动植物名多用平假名。
为什么动植物名不用汉字呢?这个问题的答案从著名植物分类学者牧野富太郎(1862-1957)的主张中可以略见一二。依据这些当时的植物学者的见解,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植物的汉字名读法太难。
“桜(櫻)”的读音是“sakura”,像这样比较常规的植物很多人都会读。但是“椿”“梨”“柿”“栃”“杉”“桐”怎么读呢?日语水平达不到N2恐怕很难念出他们的读法,更别说“花梨”“木槿”“木瓜”“桔梗”“竜胆”“杜若”“躑躅”这样的汉字,很多日本人都不会读。当然,对于母语为中文的人来说,可能理解汉字的意思比较简单,但是会读,也非常重要。如果用片假名书写植物名,既可以用普通的国语词典查,也方便口头请教别人。片假名对于母语中文的人来说确实不容易理解其意思,但是所见即发音。这个方法一体两面,对中国人来说可能阅读方面不存在障碍,而在日语词汇学习方面不充分则会对口语会话造成一定影响。
在中文里,只要是形声字,即便不认识也可以推测出发音。同样,在日语里“蘭”“芍薬”“海棠”“連翹”“黄連”“蝋梅”这样的汉字如果用音读,有时也可以推测发音。但是“山茶花”“沈丁花”如何呢?“山茶花”(中文名“茶梅”)的读音不是“サンチャカ”而是“サザンカ”, “沈丁花”的“花”不是“カ”而读“ゲ”(大约是从吴音演变来的)。其他像“花梨(カリン)”“木槿(ムクゲ)”“木瓜(ボケ)”“桔梗(キキョウ)”“竜胆(リンドウ)”“銀杏(ギンナン)”“遠志(オンジ)”“西瓜(スイカ)”等的读音都不是汉字标准的读法。“胡瓜(キュウリ)”的读法更复杂。普遍认为是“黄瓜(キウリ)”的读法转移到了“胡瓜”的结果,“黄”为音读,“瓜”为训读。
实际上,像这样取惯用读法的植物汉字并不少见。此外,“桜”“杜若”“躑躅”“椿”“梨”“柿”在日语中用训读,因此无法从汉字推测发音。这样的汉字在日语中,其形声文字的音符基本没有意义。
加纳善光《植物的汉字语源辞典(新装版)》(2022)解释了植物汉字的字源和语源,验证了日中同形异义及“国字”(日本造字)。此书也适用于日中翻译,且有动物篇。
植物专用的汉字很多,中国人读不出的也不在少数。比如“栎(lì)”、“蓟(jì)”、“稗(bài)”、“桧(guì)”、“荜茇(bì bá)”、“川芎(chuān xiōng)”、“白术(bái zhú)”等都是很容易读错的汉字。此外,“(芜)菁”、“苋(菜)”、“(苜)蓿”、“(神)麹”等形声文字的音符也没有正确重现该字的发音,倒很容易读错。
不仅如此,还存在枸杞(gǒuqǐ)、枸橘(gōujú)、荠菜(jìcài)、荸荠(bíqi)、桔子(júzi)、桔梗(jiégěng) 等同一个字在不同植物中读音不同的现象。
日语中使用的汉字更复杂,大多为多音字。以“(日本)常用汉字”2136字为例,音读发音共有2352个(个别汉字对应多个音读),训读发音共有2036个,总计4388个发音。这也就意味着,基本每一个汉字都对应音训2套以上的读法。学习日语汉字的时候,需要记忆的读音比中文多。N1考试要求学习者掌握大约2000个汉字,这些汉字都对应多个读音,对学习者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这也是日语学习的一个难点。
动植物名称用片假名书写还有另一个原因,我们留待下一篇详解。(作者久保辉幸为浙江工商大学东亚研究院日本研究中心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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